非仪式的媒介仪式
库尔德里在《媒介仪式》1中,对关键词做出了一整套的概念界定。
媒介 #
库尔德里在本书中的“媒介”一词并不指所有媒体或中介的过程,而是特指那些报刊、广播、电视等处于中枢地位的媒体。
仪式 #
从早期的涂尔干仪式观(仪式能够帮助人们凝聚团结,感受到整体的社会。)
到新涂尔干观Neo-Durkheimian(观点一:在媒介事件这样的特殊时刻,成员通过媒介聚集在一起,并认识到他们相互之间构成一个社会整体。代表人物是卡茨、戴扬。观点二:电视在把社会生活组织为一个整体方面所扮演的角色。作者认同观点二,认为观看电视的行为比具体内容更能让人们感受到社会。但后面他又说道这两个观点其实是一体两面的关系。)
再到后涂尔干观Post-Durkheimian(媒介仪式仍然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一个与“媒介本身”相关联的先验的价值观上,即媒介“自封的”代表整个社会的能力。这个能力的背后就是日常生活中类别化的模式。这些模式的最终效力就是把媒介“里”的事物高于不在媒介“里”的事物这一等级结构自然化。)
库尔德里认同莫里斯·布洛克和皮耶尔·布尔迪厄的观点,认为仪式并不在于确认我们共同分享了什么,而在于巧妙处理冲突和掩盖社会不平等。遗憾的是,在媒介分析中,每次“仪式”都被放在一个相当传统的语境中(即迪尔凯姆的社会整合仪式观)。仪式的功能被看作确认一个已经建立的、多少是自然而然的并且毋庸置疑的社会秩序。
媒介仪式 #
区别于以往对媒介仪式的定义,如媒介呈现既有的仪式行为,库尔德里把媒介仪式定义为:
围绕关键的、与媒介相关的类别和边界组织起来的形式化的行为,其表演表达了更广义的与媒介有关的价值,或暗示着与这种价值联系。
在全书的论述中,库尔德里只是抽象出仪式的作用,而不再执着于仪式的外部的特征,媒介仪式也就成了媒介作为一种被自然化、合法化的社会中心,所进行的行为活动。
关于媒介化中心的迷思 #
The myth of the mediated centre,我认为本书中“媒介仪式”是指媒介作为一种被自然化的社会中心,所进行的行为活动,这让普通人卷入到中心的浪潮之中,进而感受到社会的团结凝聚(尽管有可能是虚假的)。
这和曾经的宗教或王权作为社会中心后,进行的仪式行为发挥的作用同质。这么理解之下,宗教、王权或媒介,都是「中心化」的继承者,在人们用民主推倒了宗教和王权的压迫后,媒介成为了新的掌权人。
本书所要探讨的主要问题就是媒介如何使得作为社会中心的自身合法化、自然化,并通过什么手段来维持强化这样的差异性地位。
库尔德里在后面通过媒介朝觐、现场直播、媒介监视、媒介化的自我表露等部分,来回答了上面的问题。
我的思考 #
库尔德里认为媒介仪式不一定能够实现迪尔凯姆观的社会团结凝聚作用,但是别忘了,媒介仪式能促使媒介被看作“社会中心的代表”。那么作者是否想要将媒介“去中心化”呢?
他在第六十页写道,“证据显示,新的去中心化媒介形式正在成为主导,如万维网、移动电话和短信息系统等等。”这表明在作者写作此书时,电视的影响力发挥更大,而在网络流行的今天,媒介的「去中心化」任务是否已经完成了呢?他继续写道,“但无论这些新媒体有多大离心的潜力,它们时刻都可能被关于中心的迷思收编。”作者对此的态度是谨慎的。
在本书的最后一章超越媒介仪式中,库尔德里写道:
我们要首先拒绝一种乌托邦式的可能性。在大型复杂社会和全球化结构中,完全去中心化的媒介生产和分发是不可能的,则不是因为它与所有的政治经济学原理相悖,而仅仅是因为在那样混乱的世界里,个人主体得不停地进行选择,以让复杂的世界变得可控和宜居。
库尔德里在结尾处认为关于媒介化中心的迷思围绕着最根本最重要的资源(符号资源),因此最难被解构,因此解构他们的意义就很重大。
符号权力集中在媒介手中,但这种权力分配的不平等又被掩盖以致自然化。库尔德里引用詹姆斯·凯瑞的话:
在我们的时代里,现实因难以接触到而稀缺:那么少的人掌握着决定现实的工具。一些人有机会说,一些人则听着;一些人写,一些人则去读;一些人摄像,一些人则收看……传播过程里不仅有阶级的冲突,还有地位的冲突。
作者认为这种“稀缺”会造成对现实的“误认”。那么作者是想符号权力的民主化吗?让媒体失去这样的权力是否就是好的吗?普通人是否能够承受住全部的现实之重呢?
这不免又让我联想到“拟态环境”的假说。传统的传播环境中的“现实”也并不是全部的现实,而只是现实的一部分,人们可以接触到。而在现代的传播环境中,技术成了接触的中介,一个人同样需要生活,他能够接触到的现实依旧是现实的一部分,而从媒介中获得的“外部世界”则是一种依靠媒介的想象,那么这种想象和传统环境中对外部的想象有何差别吗?传统的想象是否又带有神话成分呢?而现代的想象是否更为精确呢?
[英]尼克·库尔德里(NIck Couldry).媒介仪式:一种批判的视角[M].崔玺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