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工作
在《迟到的年终回顾》中,我写到在澳洲转行,并幸运地找到了新的工作。
如今,半年过去,我顺利度过了六个月的试用期(Probation),并在这周的Performance Review上,被告知了涨薪。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值得记录和纪念的事情。所以在本文,我来聊聊我的工作。
Dental Lab的工作不需要直接面对牙科患者,更多的是完成来自Dental Clinic的工单。我们Lab的主要业务包括Crown & Bridge、PFM、Implant和Vacuum Formed Appliance。
作为一个Assistant,我负责的部分就是Plaster Room和Vacuum Formed Appliances。前者是在收到牙医发送的Impressions后,利用牙科石膏材料,灌筑成Models,以供同事们继续完成后续任务;后者则是在Models基础上,制作Splint、Sports Guard、Retainer等相关的Appliances。借助3D打印技术,我们也会收到来自牙医对患者牙齿的扫描文件,并在3D打印机上完成打印,随后继续作业。
我在工作之初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能够在试用期结束前,顺利学会各项工作,并能独立完成。
但事实上,我确实学了很多,但距离保质保量和独立完成还有不小的差距。尤其是最近两个月,由于负责的内容越来越多,我总是会在不同的地方犯错,一度导致我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在Performance Review上,我和老板一对一谈话。我说起我的目标和差距,他说,你对自己太Hard了,我其实对你的工作很满意,尽管有不足,但都是可以不断累积经验后改正提升的。同时,Dental Technician也确实需要团队合作,在你不确定的时候,我们共同讨论,这样也可以让工作更顺利得完成。
我想,既然我能够度过试用期,也是一种能力的表现吧。毕竟在半年前,我还是一个刚刚学了一个短期课程的门外汉。接下来的目标,是能够不断减少工作上的失误,让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都达标。
工作之外的部分,就是和白人同事们的交往。之前有位菲律宾的老师傅,但几个月前离职了,现在只有我这一位亚洲人了。尽管我的同事说我讲英语像是一个机器人,但我发现同事们的理解力和包容度都很高。
我对自己的“人设”也只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第二语言是英语的、不断学习的Assistant。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英语并不是“母语水平”,也就不会对我产生过高的语言期待,甚至会向下兼容,并且我们还会以一些“误会”为乐,这也让我完全不会对语言感到焦虑。
令我意料之外的是,老板竟然还给我Communication & Teamwork这一项,打了5分(0-5)。也可见,语言之外,人际交往之中的基本礼仪和全世界通行的社交规则,才更重要吧。
聊完现在的工作,我再说几句在国内的最后一份工作。
当时,我是在一家人民币基金的VC公司,工作氛围压抑扭曲,女领导不断Gaslighting,切切实实让我感到“上班如上坟”,给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创伤。
即使过去三年,我还是会时不时做关于它的噩梦。梦像是一些在反复“证明自己”的“平行宇宙”,弥补心中的遗憾,仿佛怎么也过不去那道坎。
昨天醒来前,又是一场惶恐不安的职场噩梦。我醒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把微信里相关的人都删除了,希望这样可以放过自己。
我想,这也是上文我写到的“危险”和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的来源之一。这是解释得通的,既是我个人的生命经验,也是一种文化性的集体特征。
与此同时,我现在的老板认为我不像他们喜怒形于色,而我却总是快乐的,或者seem happy。我的同事则问我为什么似乎总能够不被负面的事情所影响。
在阅读《八十年代访谈录》时,刘索拉的一句话让我难以忘怀,大意是美国人随便经历个什么就会掀起巨大的心理危机,而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能这么坚强。
有时候我会想,这种坚强、这种稳定的情绪,也是一种麻木的表现——当快乐不够高昂,难过不够激烈,生命就是平平淡淡。
这才是更大的文化差异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