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之后
鬼使神差地,我从九月份开始规律地去健身房了。
我在 ChatGPT 里面输入了性别、年龄、身高、体重、健身目标,它像是一位私人健身顾问,为我提供了一套方案。来回对话了几轮,我确定了自己的碳水和蛋白质摄入(增重和增肌)、力量训练计划。
自此,我周三、周四下班后、周六、周日上午,就去健身房运动了。
在此前,我更多的是一些自重训练,在瑜伽垫上做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相比现在的力量训练,那些像是“拉伸”。现在的力量训练,我在慢慢地提升重量,一点点挑加大挑战,又不想因此而受伤或耗尽自己。我想这是一个长期的事情。
来澳洲以后,饮食变得单调,体重回落了。几个月来,运动之外,我的核心目标是把体重吃回去,所以开始摄入过去两倍的量,这才意识到我过去吃得是多么营养不均衡。
现在我稍微重了两公斤,又不是脂肪的重量,就觉得格外有成就感,更别提肉眼可见的手臂、胸肌以及体能的变化。
健身之初的感受,或者说身体的关注点,并不是力量训练后的肌肉酸痛,而是突然变化的生活方式,带来的作息紊乱。比如,我会早早地犯困,又突然在凌晨三四点醒来。但随着逐渐适应了工作、运动和休息的“时刻表”,我的身体时钟也慢慢规律起来。
关于肌肉酸痛,我也从最初的不习惯,变成了与之“共存”。像是在一遍遍撕碎自己,再拼接在一起,随后再次撕碎和重塑。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着迷于那种运动过后的畅快感。即使工作一天,觉得疲惫了,但运动完却感觉身体得到了解放,连脑雾都随之消散。接着是期待下一次地锻炼,大脑在等待新的多巴胺(dopamine)奖赏。
不过,我也出现了一些训练过度的负作用,用同事的话说,是“run-down”。比如口腔溃疡、皮肤爆痘等等。不算大问题,但也让我开始思考,或许一周四次,也可以间隔着来,比如这周我就只去了三次(但今天还是停不下来,去游泳了)。
其实在过去,关于健身,我更多的是理论性地纸上谈兵。随手引用一些学者的金句,勾连起健身、量化自我、身体等关键词,进行一番文化批判:
数字化疑心病,运用健康及健身Apps长期进行自我测量,使生命降格为一种功能。它被剥夺了所有能创造意义的叙事,它不再是可讲述的,而是可测量、可计数的。(韩炳哲《妥协社会》)
体力劳动不再是创造性的,手臂的使劲不再移动木头或汲水,而是肌肉的拉紧要求健身房会员资格、练习装备、特殊器材、教练和指导员,而产生的肌肉可能不用来做别的事。……身体成了娱乐而非实用工具,不劳动,而只练习。(丽贝卡·索尔尼《浪游之歌:走路的历史》)
当这样的健身计划持续了一段时间,我的整个身体代谢、生活方式也都稳定下来了。我似乎变成了一个新的“我”。
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高能量的人,但现在我却能量十足。可能是营养摄入更多,又或是体能变好,我没有之前那种动不动就疲惫的状态了,反而是可以连续地做很多事。
我的身体也慢慢地“躺不平”了。我终究是活成了澳洲人早睡早起的样子,九点多睡觉六点多醒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运动,以至于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站起来走走。
脑雾(Brain Fog)似乎慢慢消散了。这是一种在国内工作了几年后开始出现的精神倦怠,总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无精打采,现在反而觉得没那么浑沌了。
我也意识到那些学术性的批判是多么抽象和疏离,而忽视着一个人作为个体的具体、微观和感性的自我感受。
回到健身本身,是关于一个人如何让自己找回身体存在本身的事。
